冬日陽光難得的溫暖且柔和,卻始終透不進矗立在小鎮上的大理石外牆。人們魚貫而入自外湧進法院,經過寬敞的前廊,來到法庭內的空間高大而莊嚴,雕繪的懷舊維多利亞風格精細繁複的浮雕壁畫不怒自威,帶給法官席前的被告一種無聲的壓迫感;南方風格的高挑窗戶與屋樑下的長椅擠滿了旁聽者,社工、律師、記者,以及一些根本不認識Don Rourke的陌生人。
但此刻,一如無用的花俏天花板,這些人的目光對Don來說同樣沒有任何意義。
拘束著雙手雙腳的金屬束縛時不時在移動下發出細微惱人的碰撞聲,起初他還會視這些為一種羞辱,那些法警根本沒必要這樣對待自己——但現在他也懶得在意了。男人陰冷的目光自踏進廳堂內便筆直射向證人席上,那個害他一切毀掉的罪魁禍首。
那個怪胎、災星、該死的異類——他的「兒子」。
「你確定你真的想去?」社工的眼神中透著關心與不忍「那些筆錄還有證據其實足夠的,你沒有必要勉強自己——」「我想去。」男孩誠懇且堅定地接過話頭,「我必須去,先生。」儘管聲線依舊有些顫抖,但Danny的表情嚴肅,可以說得上是過度冷靜。
這是Conrad第一次覺得看不透這孩子。
「被告 Don Rourke 長期對受害人 Danny Hale 施以精神及身體虐待,涉及多次暴力毆打、禁錮,並造成受害人嚴重心理創傷……」
檢察官的聲音在法庭裡迴盪,條理清晰,對被告席上的男人不留情面展開攻勢。而Don只是不耐煩的挑眉,他忍不住想冷笑。他想著,這些人用漂亮精巧的詞藻包裝這件事,彷彿Danny是個純然的受害者,一個可憐的小天使,被他殘暴的父親欺凌。
屁話。
Don緊緊咬住牙關,手指不自覺地在膝上蜷縮、鬆開,蜷縮、鬆開。沒有人,沒有人像他一樣經歷這麼多該死的艱難,現在卻都置身道德制高點對他如此輕易地進行批判,噢!多麼廉價的正義。他多麼想站起來朝那些人吼:「他哪裡是受害者?!他根本不是正常人!從小就是個該死的異常!」
但他不能。
他的公設律師已經警告過他,要是他在開庭時情緒失控,只會讓陪審團更厭惡他,更快做出對他不利的裁決。所以他壓抑著,把所有怨毒都吞進喉嚨,卻無法壓下內心翻湧的惡意只好化為憤懣的眼神捅穿該死的繼子,就像當年他將男孩壓在破舊床板之間那樣。
然後,那孩子開口了。
聲音平淡細微,事不關己地闡述彷彿那些傷痛屬於別人。
「別人十歲的時候或許還在為飯後的冰淇淋歡呼,但我在嚐到第一口冰淇淋的滋味之前就先知曉了精液在嘴裡擴散的腥味,鹹的,很澀——」
嘶啞的吸氣聲在法庭內此起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