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這個結屬於一名從小失去了左臂的年輕鬣狗,在嘻皮笑臉的外表下也曾有證明自己的堅持。同樣的,他在負責日常庶務的族人勸說下搖頭,『不吶,我這張嘴可不適合鞣製打鐵!看著吧,我會成為族裡最棒的獵手,我還想去看遷徙的麝牛隊伍會有何等壯觀,去發現成年的駝鹿可以在他的大角掛上幾個我!』廣場上,男孩笑著請求當時的鍛父給他一次證明「殘者不能斷繩,不能證命,不能為武。」只是隨著一聲笑吹散在風雪中的打趣。
一開始是順利的。
憑著鬣狗的強力爆發,儘管天生缺乏有力的左前爪,但男孩依舊憑著犬科那股獵殺、撕咬死物的狠勁攀咬住石縫、頸部甩晃、胸口撞上石牆,以不要命的方式一寸寸將自己拖向他的黑繩。
完好的右爪更是彌補了左半邊的不足,右爪一抓、牙咬石裂、後腿一蹬,當他一口啃上繩結時,底下的人們第一次感覺那隻小獸說不定真能咬下一個名字——
——直到在壁上積霜鬆動、又在男孩近乎野蠻的攀爬下脫落,一根手腕粗的冰柱從塔頂砸下,像命運拿釘錘狠狠插進他背上。
那沒有左臂的小兇獸至死沒放開口中的結,他帶著不斷冒出血沫的吻部發出了一聲鬣狗族獨有的喘,似哭似笑的音調在口牙失去力氣墜落之前,隨著被染紅的半斷繩結被每個在場的獸們刻印在了腦海。
族老們收起那條繩,在最後那聲笑上補強繩結,吊回了塔中。那一掛便是十幾個季節的沉默,不因它最難咬,而是無人願意碰這連頑強生命都不被祝福的不祥之結。
現在,標著無名之繩的吊牌靜靜躺在袋獾男孩的爪心。
群眾們竊竊私語,有個細微的聲響,「又是殘者,這結總喜歡找疼的嘴來咬它。」不輕也不重,卻足以讓所有人聽清。
而拖著總是帶給自己輕視目光與不善眼神的左後肢,那孩子只是靜靜地加入其他未名小獸們的準備隊伍。他們一個個眼神不為別的,皆與懸掛於頂的黑繩等著自己的爪牙為自己帶來戰士的族名與一片立足之地。
鼓聲在雪地上激起帶有節奏的陣陣地鳴,孩子們的目光跟著老兀鷹的腳爪刮擦下直到在那片名為斷塔的峭壁溶洞前停下。
「咬者得生,落者無名。」老者的口號在鳥喙與骨面具的磕碰下嘎啦作響,小獸們耳朵輕顫「拿繩的——去找你們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