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北境絕壁與冰原之間的峭岩高地,曾是帝國放逐與處決重犯的地方。
傳說中,「第一根絞刑繩」就懸在這裡的風化石柱上;如今這座斷頸角之地,只剩下風、血、和尚未死去者的喘息。
巨型草食性生物的身影在風雪中若隱若現,幾名獵手隱匿在雪霜交界的斜坡上,任憑冰冷如刃的風撕咬他們的鐵灰色護甲。
領頭的獾樣獸人重重敲了敲胸口——全員集合——其餘獵手在暗號下踏著雪痕,一步步逼近獵物。緊接著在領隊以腿蹬地面兩下中,獵手們默契的散開,最終將那頭落單的巨獸悄悄圍住。環視了眼就定位的同伴,最終領隊抽出了那把佈滿歷戰痕跡(如果傷痕可以具象化,那柄鐵器上的凹槽說不定正尖叫著要野獸逃命)的武器,輕敲作為護膝的鐵皮,發出一聲脆響——那是名為「攻擊」的號角。
進食的野獸因微弱的聲響而甩動耳朵並抬起頭的瞬間,瞳孔裡映照的是獵人們幾乎同時逼近的身影。
隨著獵手們滿載而歸,雪槽中的小獸們蜂擁而上,爭先恐後地圍住歸來的戰士。除了歡迎族中戰士的凱旋,更是為了爭奪還冒著煙氣的脊肉與帶筋大骨而打成一團,嘶咬低吼與刮擦聲不斷。
曾經一群遭到放逐的罪人,和渴望遠離那無休止聖戰的逃兵,來到這片曾因斷頭台的血染雪地而名留史冊的嚴苛峭壁。他們在繩下發誓,永不再依賴佛地杜多的虛偽。而在冷風的呼嘯中塑型、在陡峭的岩壁鑄造,最後活下來的便是自稱裂繩的北境部族。
在這片嚴酷的環境中,這群罪人之後為了生存拋棄一切華麗的文明標誌、摒棄了嬌弱的禮儀問候,取而代之的是務實到甚至算得上冷硬的生活態度——摒除家庭與父母等概念,由族中的熔姬與鍛父共同養育與管教;在殘酷的資源競爭中,族中的每位小獸都被嚴格分門別類,最弱的從小便分配到日常的雜物工作,早早習慣了艱苦的生活。他們扛起今日的獵物開始肢解,將原本還在雪原馳騁的鮮活生命以感恩的態度作為將在大日子需要體力的族人們所需的能量。
而一旁則有展現工藝才能的幼崽則跟隨著負責工藝的老匠,從剛自戰場回來的巨獸脊椎取下的大腱開始忙碌,沉甸甸的筋骨仍帶著微溫。
不需要刀具,小心翼翼地,繩師指揮著小獸用骨片把筋表的膜刮去,接著用獸齒刀細心地將乾皮切成三條細絲,並將其與繩材交織。
毛絨的獸爪執起獸筋纏繞在義肢架上,轉動手肘,整條繩子緩慢交織,直到那條仍帶有肉香與灰黑如危險騰蛇的尾端被打上個不對稱的裂結才完成稍後要用到的儀式用繩。師傅與小學徒這才將繩子舉到嘴邊,輕輕咬上一口,似乎是在為它送上祝福,又像是在傳遞一點牙痛。
畢竟,試煉用的黑繩可不能太滑,會讓他們爬得輕鬆;不能太硬,會讓他們以為只要咬得夠用力就能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