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滿魔法與野性潛能的克里托拉大陸上,三大獸國百年世仇未解,如今戰火將再度燃起。

於動盪的年代讓人們為了生存更是將命運作為賭注在刀鋒上起舞,而這樣的人群對嵌在國之交界的星痕山脈岩縫中那家客棧可說是毫不陌生——有人說,這間客棧不是「蓋」出來的,那裏曾是富含魔力的廢棄礦脈,只是被客棧老闆馴服了空間,以蠻力和魔法拼接而成;也有人對此嗤之以鼻,宣稱這裡曾經有一條巨龍,而客棧老闆在屠戮了這條巨獸之後扒了皮,抽了骨來搭建出這棟歪曲的建築。在各樣信口胡謅或是荒唐言論之下,唯一可以肯定的只有老闆從來都是那看起來年幼卻歷時不改其貌的鱷魚奧利。

這間旅館的屋樑恰如其名的橫亙著一節節的巨大脊柱,一路跩著自己延伸直至成為與石料混合砌出的爬蟲頭骨櫃台成為最醒目的招牌。可尾椎客棧一開始並不叫這名字,「這裡就是《脊骨幽閣》。」曾經,奧利第一次頂著那張稚嫩,近乎單純的面龐向好奇的流民與傭兵解釋時,他說的是那麼清楚,甚至掛上的招牌也閃著魔力光澤的符文如此自我介紹。

而不到幾天時間,「脊、噢!我知道,就是那間尾巴旅館嘛!」「骨什麼閣?唉這名字讓我好餓……不知道那邊可有沒有大骨熬湯?」「你說那奇怪的法師開的詭異破地方?那裡一堆骨頭、魔符閃光差點沒把在牆外小解的我嚇死!」

而可憐的文明鱷只能坐在櫃台後,愛笑的面龐難得的木著臉看著各路傭兵盜匪將自己的旅館唸成各種異形版本時無語望天。誠然,他不是沒試圖辯解,但直到很久很久之後,人們只記得當時那孩子模樣的棧主尾巴一甩,隨著一杯松子酒打翻在地(同時響起那名付了酒錢的傭兵哭嚎),留下了一句經典以及再也無法撼動分毫的客棧名稱:

「……你們只配理解脊椎的最末端,那叫尾椎。」

在那之後,「尾椎」這名字就這麼黏在客棧上,再也撕不掉。 即便奧利每隔幾年換一次門環、換一次招牌、甚至連入口方向都偷偷用加了近乎愚蠢的留聲魔法提醒——人們還是會摸到那條脊骨柱下,自然而然地說:「尾椎客棧?啊對對對,我知道那裡。」

說到底,這裡並不講什麼招牌與傳統。這是條老路的驛站,一處邊境與邊緣人的接縫,一塊讓魔法師、傭兵、逃犯、商隊、奴隸與騎士可以暫歇、補給、沉默地換下帶血長靴的地方。這些人從不在乎店名,他們只在乎能不能喝上一口溫酒、是否能躺上一寢暖床。

不得不放棄的尾椎主人奧利,就這樣不情願的帶著唯一的員工兼學徒(儘管奧利從不承認這點,而遲鈍的小雀也從不自覺)——一名被撿來、教養混亂卻逐漸長大的翎羽少年托奎,將這家頂著可笑名字的魔法客棧經營起來。店內所有事務都落在這兩雙手(爪)上,從收帳到掃魔塵、從維修禁制到餵龍骨裡的蟲,托奎做得比多數傭兵來得勤,雖然動作慢,但至少不會偷喝酒。

這點在尾椎已是無價之德。

這天,一名渾身酒氣、身披華貴祖母綠法師袍的孔雀與其同夥帶著喧鬧踉蹌著踏入客棧便含糊不清的叫嚷著要求「免費的房間、一瓶能燒喉嚨的酒、以及一場不被記錄的勝利」,而可憐的小打雜則試圖安撫醉客讓旅館能在夜半時分維持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