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不在前台,房錢自己投進抽屜,照數,我數的清;要是有人不受規矩,客棧會讓我知道誰該精算一條手臂當押金。

「咣!」幾枚硬幣自拋物線落下砸進抽屜,硬幣碰撞的清脆後緊接著是從酒櫃抽出廉價果酒的瓶身玻璃與其他發酵液體的叮噹作響,「嘖嘖、這奧利鱷尾一甩連個人影都沒,連歡迎光臨都省了。我看著客棧也是越來越不客棧了!」名為拉斯克的狐狼在夜行性被迫早起的暴躁下,翹著毛躁大尾擰開酒瓶,嘴裡永遠像蓄著滿口不乾不淨或含著滿口混酒(此時則是兩者皆有)含糊發著牢騷。而一旁正第三遍不厭其煩擦拭著盔甲保養的黃水牛,讓盔甲閃耀的同時,馬雷泰姆爵士則仍不忘慢條斯理的勸誡戰友:

「凡是入門者皆自負因果。若店主未至,當自省其言行。」

「在此地言語當謹慎,店主雖不現身,然其意志常存——」「得了吧你!留著用你被神眷顧的口水去擦亮你的盔甲,少來折磨我的耳朵!」不滿的傭兵椅背一壓,絲毫沒注意角落的金黃豎瞳自牆壁外邊睜開將客棧的一靜一動盡收眼底。

將魔法收回的鱷魚嘴角噙笑,內心流轉各種等等以怎樣名頭對著出言不遜的狐狼大敲一筆竹槓,對著袋獾少年的笑容亦顯得越發燦爛;只見客棧老闆一聲響指,三具魔偶破土而出,他們搖搖晃晃,關節處冒著微光,身上的符文閃爍像極了會走路的魔法筆記(是的,來自麻雀托奎完成的作業)。

男孩模樣的鱷魚落坐屋簷晃著腿,龍骨魔杖佇立在膝間。「老樣子,在完成任何一個施法之前打斷。」話音未落,第一具魔偶驟然發難,隨著法印在掌間變幻,關節處的魔力流也匯聚著使光芒更佳刺目——卻在少年一陣掃腿失去平衡下一頓,隨後蠻獸抓住腕部朝反方向一折徹底使光紋熄滅。

沒等第一具落地,方才壓低身子打斷重心的野獸,抓著手中的碎石塊精準投向第二具正發出吟唱的魔偶喉部。力道之大使木造結構帶著裂痕鑲嵌進少年的投擲物,未能施展完的法術也如泡沫潰散;而尚存的最後一具則已經在法杖的揮舞下完成一半陣形,眼看能量升起——裂繩戰士迴身,那如鞭黑尾一掃,霎時塵土飛揚,泥沙落入陣央阻斷魔力流通的線條,最後的光芒是持劍讓陪練一分為二的刀光。

「啪、啪、啪、」一陣節奏有致的掌聲響起,來者身影未現卻已帶著吵雜入場:

「噢!奧利、奧利,我親愛的大尾爬蟲,你怎麼都沒告訴我你時興的愛好是領養寵物?」對方步出陰影,一身長袍裁的硬挺,披肩內襯在步伐下翻飛著鮮紅,裡頭景象是狂亂筆觸裡潰逃的咒文。

「曾經頃權一時的魔導師也難逃心軟的疫病嗎?你可知道牽掛是種絕症?千萬守好你的心腸,我能絮叨一腔寂寞與主上虔誠的老朋友可是越發凋零了啊。」一雙鑲嵌於瘟疫面具的玻璃紅瞳掃過一地凌亂與中央的少年,模糊的笑聲因臉上的防疫牆微微扭曲,「但我也得說,要我撿到這麼個有趣材料,我不得也得遵循主上意志將其精鍊對嗎?」

「——你。」淺髮的男孩沒有與老朋友相逢的欣喜,亦不見敘舊的情懷湧現,而是扁著眼看著從來搞不清念頭的醫生自顧自滔滔不絕,「我沒有秘術材料的需求,客棧也不需要不請自來的疫病,所以你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