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未修繕的大門在推開時發出了對自己缺乏保養的抗議,但老卡洛斯就算有心,口袋裡的銅板也不會給他那個餘力。

昏暗的燈光下他把身心憔悴的自己深埋於沙發,想破頭都不明白自己的生活是哪一點出了差錯才會淪落至此。隨手抓起桌上的空瓶,沒有往日妻子準備的晚餐,只剩下為自己的悲慘作為佐證的四散菸蒂以及酒水。

他年輕時是開朗的年輕人,雖出身貧民窟但這不曾影響卡洛斯看待事情的樂觀態度。真要說,這還讓他日後的喜劇生涯帶來了不少養分——那個講話不帶思考、態度活潑卻語帶諷刺的年輕小伙成了脫口秀藝人。

他在一眾親戚和同伴們的捧腹下發掘自己的天份,從一間間破爛的小酒館和沒人願意作為約會地點的油膩廉價餐廳;換成了有專門舞台以及自己專屬的演出時段。

小時候一群小鬼頭在大人不注意,在帶有魔法的蕈菇作用下來了趟糟糕旅行發現自己最後身處酒桌吧檯拉屎的荒唐經歷一直是他的觀眾們最愛的段子。

如同每個幸福美滿的結局,他和一個懂的欣賞自己幽默感的甜美女孩結婚。生了個不比他當年精力充沛的兒子,而他對事情表達上的諷刺程度可是讓老卡洛斯對基因遺傳這檔事致上最高的敬意。

就當夫妻倆終於攢夠了錢可以搬到生活水準更佳的社區,聽說有個興起的秩序之都就很不錯?還有風景優美的郊區城市。搬家成了他們迫不急待脫離罪惡城市最熱衷的規劃,最後他們選定一個娛樂產業發達的大都市,畢竟這也是熱愛表演的他們當初相遇的主要因素。

而他們的兒子則是以捨不得小玩伴們以及親朋好友分離為由開始小孩子專屬的溝通方式:藉由耍賴撒潑來取得溺愛雙親的妥協。

於是他從此對自己骨肉的印象大多來自於螢幕,每次的通話讓卡洛斯看見自己的兒子從男孩成了男人,每次佳節見面的擁抱也逐漸有力。

他本以為他們家會就這樣延續下去傳統的幸福結局,直到他發現兒子有天不再向他們聯絡,而他工作上的老闆對此也表示一無所知(同時對他兒子的曠職行為表達了強烈的不滿)。

這讓他們夫妻兩人近乎心碎,距離從來不影響家人間的親密,兒子也不曾因為獨居而展現什麼不對勁,唯一反社會的部分也只有他開口敘述時那有些過時的俗爛笑梗。

而現在他們的小小諧星在他從小成長的社區無影無蹤就像被魔術師用把戲變不見的兔子。

近乎兩年的尋人啟事、警方搜索、委託私家偵探等無數消蝕財力與健康及心靈的行動最終化為一句「你的兒子可能已經不在了,請節哀。」